7月，肩负着领导的嘱托与家长的期盼，我与康花老师带着15名高中女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上了慕尼黑那片陌生的土地，到瓦尔德女中进行为期一周的游学交流。

漫长的12小时飞行后，在慕尼黑的晨曦中飞机缓缓降落，这个拜仁州的首府、德国的第三大城市，还没醒来。队伍刚出关，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让我始料不及。由于出发前的沟通不顺之关系，德校方的安排我们一无所知。我做好了联系导游接机的准备，原推想瓦尔德校方领导会在学校等候我们的队伍，却没想到机场大厅里这热情的一幕。原来校长助理Kling先生与所有的接待家庭的家长、女孩们已于凌晨4点出发，驱车1个多小时来到机场，等候我们多时了。这样的热情与诚挚扫荡了我们旅途的疲惫与初到陌生之地的不安，心头涌入一股暖流，让我对此次行程充满了期待与信任。

简短的问候之后，Kling先生对照我们的学生名单，把事先搭配好的接待住家一一介绍给孩子们，住家的父母与女孩们热情地接过我校女生们的行旅，约好下午集中时间，纷纷告别而去。前后耗时仅40分钟，这让我看到了瓦尔德女中的第一风格——高效。以后的日子里，这样的办事作风不断的冲击我的定势思维，如洗脑一般，让我看到德国人高效的办事效率与对待时间的态度。第一天正式到瓦尔德女子学校，住家的女孩带着我们的学生纷纷集中到学校礼堂，校长站在随意席地而坐的女孩们前面，和谐轻松地致辞欢迎，短短10分钟时间，德方的女孩们就各自回班上课了。没打扰任何教职员工与学生，教学秩序正常进行，每节课每位学生，不会因为我们的到来而改变原定的轨迹。没有官样的仪式与堆砌的空洞话语。这样的平实自然让你仿佛觉得本来就熟悉这个地方，只不过离开了一段时间重新又回来看它，没有初来乍到的陌生与拘谨，每个人都是曾经的熟人，遇到了，打个招呼，各自走开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每天，我们到校参与活动与听课，都这样准时而轻松，不用担心礼数不周地要去向谁打招呼，报到。我们的学生跟随着住家的女孩，散落到学校的各个班级，初中或高中去听课，我们两位带队的老师，也随意，什么课都可以去听，校长与校长助理King先生有自己的课或事要忙，每位老师有自己的事要做，没有任何人可闲着陪你，我在享受最大的自由程度时感受最强烈的是自己的时间支配权得以被尊重。同时，我看到的东西是真实的存在。

两位老师被安排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家庭式宾馆里，小巧、整洁而温馨。步行半小时左右可到学校，途中会经过中国驻慕尼黑大使馆及著名的皇家夏宫纽芬堡。

 瓦尔德女子中学，就坐落在这风景优美的纽芬堡旁。细碎石子铺就的小路绕穿过纽芬堡前的天鹅湖，就来到学校的大门。 “大门”，是中国的叫法，事实上学校的大门很小，小到不起眼，普通而古老，也没有所谓的校名刻在墙上或石上以显其辉煌，更没有什么守护校园的门卫。向前再走二三十米，就是另一个并排的学校入口，几乎呈没有门的状态，门面工程已初展他们的节约理念。走进校园，迎面而来的是庭式的花园与草坪，几棵大树耸立静默，很深沉的样子。草坪圣诞树旁，两三张可随意挪动的长椅为校园的宁静做出最好的注释。教学楼就围绕着草坪呈L型伸展开来。学校有175年的历史了，正值校庆，教学楼一楼的走廊上布置了好些简单的展板，有学校的建筑旧貌，学校的课程、校服的演变及各届学生的合影、教师们的合影。随性在校园内闲逛，强烈震撼 我的是学校又一个特色——古老。在校史展板上，我看到了一百多年前学校的大门与礼堂的原貌，说震撼，是它们与百年后的今天呈现在我眼前新面貌相差无几。在一节美术课上，我 听到老师介绍学校几次翻修，由于工人们艺术 修养不够而毁坏了很多百年前礼堂墙壁上的绘画与雕刻，让他痛心不已。还看到百年前礼堂里的吊灯，至今挂在教学楼一楼不大的前厅顶上延续着它的辉煌与光明，百年前学校使用过的物件比比皆是，马赛克的洗手池、黄铜艺水笼头、古老黑铁艺上课钟仍在每个清晨，每个傍晚轻轻呼吸。老去的只是默默的时光与一 代代在这里如夏花一样骄傲过绚烂过的生命。

        随后的日子里，我在大街小巷触摸到“古老”不仅是学校特色，而是整个慕尼黑乃至整个德国，整个欧洲拥有的共同特质。街边小店，路旁房屋或掩映于树丛中的公寓，随便指出一幢楼，动辄上百年历史。十多天的旅程里，我几乎见不到建筑工程。讶异于经过二战及工业革命洗礼如今号称德国科技最发达的这片土地，何以有如此多古老遗迹，优雅而厚重的姿态让你望一眼就能记住的贵族气息，却又与现代文明融合得如此和谐。King先生为我解开了谜底，二战后的德国人比较尊重历史，他们不会随随便便拆毁任何一幢房屋，更不会因为城市建设而要求居民搬迁，城市的规划完全以保护百姓的资产为前提。他们以房屋维修替代拆旧建新，大规模的维修是巨大的工程，因为细节与环保等方面都要考虑到，得保证维修之后再使用四五十年也不会出问题，所以耗时相对要长些。如果拆毁旧的房屋，曾在那里居住过的人们将来回来就找不到“家”，找不到自己的过去了。这样高不可攀的人文情怀，竟然成为每一位德国百姓的共识。想想国内身边充斥满眼长年累月没完没了的各种建筑工程与工地，真让人内心翻江倒海。

由于古老，造就了瓦尔德女校的小巧，很多教室依房屋结构而设，所以呈现不规则型，但这丝毫不会影响教学。学校黑板完全电子化，不需要粉笔，直接在触摸屏幕上书写或修改。但学生课桌椅都可看出年代悠久，简单而实用，绝不铺张浪费。学校虽小，却设有学生体育课的更衣室、课间休息室、冷饮室，教师餐饮休息室中竟然咖啡机、面包炉、杯盘齐全。连走廊上一个小角落也不忘记摆上椅子供你休息。

 根据教师的授课效果与精力，每个班最多30名学生，大多数只有15到25名之间。这是一所实科中学与文理综合高中结合的学校。实科中学六年制，文理综合高中九年制。读完实科中学的课程，就可以做普通而技术含量不高的工作。如果想找好一点的工作，就得修综合高中的课程，如果还想深造就申请大学。值得一提的是，在德国，普通工作与技术含量高一级的工作薪水差距并不太大，社会福利是每位公民平等享受的。学生可根据自己的志向与兴趣选择学习哪一级，没人逼着你上大学，家长也不会觉得你非上大学不可。这样的体制最大限度地保护了学生学习的兴趣。虽有“没有生存压力就没奋斗动力”之嫌，但能达到这种境界的国家人民应该是幸福的。我听了必修课也听了几节选修课。问及学生学习态度，都很认真，会讨厌学习吗？怎么会，这是自己选的课啊。学生在校时间从早上7：30到中午2点。2点之后就全放学回家了。课程分时段安排，期中期末考试前每天课程稍多一些，会有4-5节课，到学期结束时段则每天就三节课左右。每节课30分钟，教师可以提前下课，但绝不能延时下课。我们的女孩看了这样的的学习安排，羡慕得口水都流出来了。每天怎么上课，教室在哪里等情况每周全公布在一楼的宣传栏里，学生每天自己去看完公告找教室就可。由于30分钟的教学，容量相对少，也就比较简单。就连我这语言不通之人，看着教师发的 教学内容图与课堂提问和示范，竟然也听懂了这节讲浮力的物理课。

我们到访时已是期末阶段，学生每天到校上课几乎带着玩乐性质，没什么实质重要内容。常见学生9点多了才来上课，想如此涣散的纪律让教师如何管理？一华裔女孩慕欣告诉我，学生每学期迟到不得超过三次，否则授课教师有权给她不及格的成绩，让她重修这门学科。原来，看似懒散的表面下有如此严格的纪律规定，那么，教师要网开一面，学生不就得以自由了？女孩笑了，“教师不会这样的”。想起德国人的严谨与刻板，我相信她说的。

一天课程结束，king先生问我们晚上有兴趣来听学生的音乐会吗？我们欣然前往。

走进礼堂大吃一惊，原来空旷无座的地板上全排满了椅子，台上表演学生们的父母甚至亲戚们坐满了礼堂。一曲又一曲的交响乐响起，家长们专注的听，默契得配合，尽管有些曲子拉得不熟练，每曲结束后，孩子们都能得到热烈的掌声。华裔女孩慕欣与妈妈也来了，虽然她没有表演，但学校每年的音乐会她们都会来，家长也会带孩子们参加各种各样的音乐会。记得来之前，曾认真做过功课，了解到了慕尼黑可称音乐之城，每周大大小小的音乐会不断，音乐是人们生活中的一种状态，不是刻意去练习的一种技能。我以这样的方式遇见了音乐，遇见了德国家长们的家庭观念。想起最后在奥地利旅程中为我们开车的73岁的老人，开心对我说，这趟行程结束后，要休息几天，好好陪他的女朋友啦（他的妻子已去世）。正是旅游旺季，不做生意了？他摇头，工作的目标就是为了好好享受生活，享受与亲人在一起的时光。

其实，我很关心的是教师的待遇与生存状态。King先生似乎也明白这点，运动会结束的中午，他与夫人邀请我们到他家做客。请来学生与慕欣做翻译，我兴冲冲直奔他家而去。King先生租住的是一幢三层楼的公寓。面积紧凑，屋后带有一个20坪左右的花园。这是德国最常见的公寓模式。经济条件好的家庭一般都租住独立而带花园的房子，有的还有游泳池。从King夫人那了解到，在德国，教师属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职业，收入并不算高。为节约开支，很多年青夫妇会选择公寓房。大多德国人家庭也会选择租独立的房住。德国有比较完善而严格的房屋租赁制度，从而保证租房者与房东的利益都不受损害。不管市中心还是郊区，房价都差不多，不会因为地段而造成巨大差距。买房子与租房子住所花费用也差不多，没必需劳你自己成长为装修行家。而户主常常还得费心费力考虑维护修缮等问题。房子也不会成为一种产业搞到扰乱人们的生活秩序。更不可能让人背上沉重的包袱，一辈子活在重压之下。德国法律规定，妇女生产完后，有两年的带薪产假，等孩子稍大一点后，她们才需要返回工作岗位。而这两年产假，任何单位不得剥夺。King夫人目前正产假在家抚养孩子，他们的宝贝才满5月。教师的利益会有一个工会帮你监督，校长是不能随便让教师加班的，如果出现强行占用教师的休息时间，无论何种理由，校长会被起诉或者请你走人。

反过来，教师的专业与年度考核也非常严格，你是否称职，你所教授的学科学生喜欢不喜欢，学生意见与校长鉴定都会起直接作用。因此，教师们首先在教学上必需得到学生的认可，其次还得不停的自我进修，拓展知识面，向全能方向发展。

我在瓦尔德期间，还没机会了解学校的课程结构与教材问题。一直看着学生上课没带教科书。虽说曾从其他渠道知道学生的教科书是一届届轮流着用的，但很多课程看来是教师自己设计的内容，并没有教科书限制。

时光流逝，这个夏天，流连在欧洲明丽梦幻的湖光山色间，看到最多的，是我们孩子的笑靥，是中国年青一代的身姿，是中国团队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