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老栋妈妈的电话来了。

老栋妈妈很少和我联系。她是这个城市的名人，包围在镁光灯、鲜花和掌声里。名人注定是忙碌的，忙碌得没时间处理家事、照顾孩子。所以老栋虽然念高三了，我这个班主任也只有幸见过漂亮的老栋妈一次。

老栋妈妈今晚的电话议题是老栋的一模成绩。她的语气听上去很焦急，或者说，有点不满——老栋这次怎么退步这么大？

为什么退步这么大，这不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做老师的，又跟孩子一起呆了三年，原因总能分析出来。可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老栋妈的这一问。老栋这次考得是不好，可他入学以来从没考好过。也就是说，老栋的成绩没退步，他不过一直呆在原地没进步罢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这么个意思表达出来，老栋妈妈显然大为震惊。

“啊！我一直以为他的成绩是中上水平的。他的英语不是很好的么？”
“……”
“老师，你帮忙分析分析他成绩上的原因呢。”
“……”
“你的意思是他都不能上本三啦？我们家长是愿意稍微多出点钱的。”
“……”
“我都帮他南京的好学校都打过招呼了呀。”
“……”
“如果只能上专科，当初我们又为什么要填高中呢？我们直接填五年制大专好了，是不是？”
“……”
“我要来开家长会，已经晚了，说开过了。”
“……”
“他奶奶就是这个样子。”
“……”
“我现在不会来了，我在外面是有头脸的人物，丢不起这个面子。”
“……”
“这个孩子，一直呆在蜜罐里，要吃点苦才行。”
“……”

老栋妈妈的电话持续了20分18秒，这个美丽的名人始终在电话那端焦虑着，并且似乎越来越生气，越来越失望。

其实，我最想对老栋妈妈说的是：和孩子一起生活吧，他太孤单了；成绩不重要，关键是情商，老栋老被同学欺负，没有母爱的滋润，他是个没有生气的孩子，我很为他的将来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