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笼
发表于: 2005/10/31 21:04 引用 回复 只看该作者 1# TOP
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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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我盯着这女人,她说还是会去。她表现得好像忠勇的烈士,她勇敢诚实得残忍。

  “你不需要解释一下吗?”我冷冷地问。

  “你别问好吗?就这样不是很好吗?”她渴求地喊道。

  “就这样?这样是怎样?你偶尔去私会其他男人,但是每天都腻在我怀里对我说‘我们的孩子怎样怎样’?还是你根本就是个本性难移的妓女有那么分需要?”我歇斯底里的狂喊,窗户似乎都被震动。

  “你……你就把我当个情人,不好吗?只要你让我呆在你身边,怎样都好。我可以给你做饭,我不在乎你交女朋友,只要你别赶我走……”她委屈又累极的样子,如疲倦的流浪猫般的身子,和她低声的如乞求般的喃语,都使我震撼了。我觉得挫败又无奈,我想挽救夏鸥挽救我们的爱情,可是她不想。

  原来,她要的只是我时不时的宠爱, 或者她根本没把心放我这。

  我原以为,像她母亲说的样子,一个妓女,最珍贵的是一个男人的承诺。可是我的,夏鸥不要,我硬给,她就犯累。

  我缓缓地起身,我必须离开这里。屋里空气太坏了,我像个被关在茧里的动物,不能呼吸不能乱动。而对夏鸥那分追求,就是我一辈子最厚的茧!

  走到门口时回头,看见夏鸥还呆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目光呆滞。我心里的千万句说不出口的怜惜就在那刻决堤。

  “夏鸥!夏鸥!”我克制不住地奔过去抱住她,疯狂地摇撼她,把她的脸扳过来拼命的吻她的唇,“夏鸥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们可以活得很好的,只要你离开那男人。”然后我用全身仅存的力气拥住她,轻声诱导:“你想想,还有我们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啊。你希望他没名没份吗?我愿意给你这些的。以后我们会是一对最般配的夫妻,幸福地拥有最可爱的孩子,在公园欣赏他荡秋千,你猜猜他那时会说什么?他一听长得虎头虎脑的,用稚嫩的童音喊‘爸爸妈妈你们看,我荡得多高!我要飞到外太空了!’夏鸥,你别犯傻,别钻死角,你也要想想我们的孩子啊。”

  “我们的孩子?”她喃喃自语,她突然像个精神病般狂笑起来,笑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心猛的冷了。“我们的孩子早在你走后的第二天,我就去医院让它变成了一滩血水!或许它真的去了外太空了。”

  她还在笑,她一直那样笑。我不能接受这个疯子了,她杀了我的孩子!我一心想去呵护期盼了那么久,她知道我有多爱那孩子的。

  但是她竟忍心把他打掉。

  “如你所愿了,我的好夏鸥。”然后我匆忙走掉。这屋里有个疯子,是杀我儿子的凶手!我走得那样急,竟然忘了要换鞋。

  走到小区大门时想到自己犹如一个有家归不得的浪汉。我竟从来没想过,要把夏鸥从我房里赶出来。因为赶她走的话她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后来我再没回过家,2个月后接到夏鸥电话,她搬走了。

  我几乎是立即回到家,一开门就是一股空荡的味道。

  一个家有女人时,味道是熟悉而不易让人察觉的,但是一旦她走掉,就会立即感觉以前有多迷恋那股味。

  我检查了所有的房间,那钻戒还摆在抽屉里,衣柜里挂着件纯白的裙子,我知道夏鸥穿上它就像轻灵的白云。浴室里她的洗面奶没在了,我看见茶几上还放着一盘光碟《做个新好妈妈》。我的泪在我毫无知觉下狂淌。我以为会找到她留的什么纸条,上面开出什么条件,比如说如果你怎样怎样,我就回家之类的。但是没有。家里又变得像三年前了。

  晚上睡觉时在床头找到根细长的头发,如获至宝。看了又看后,小心的收藏。


  两个月后大板给我重新介绍了个女朋友。刚满21,在一所名牌大学上大三。发自内心的美好,看上去永远像个小孩。

  女友小满像个好动症患者,我常常觉得她和大板比较般配。可是她说对大板不来电。她就是这样,说话总用她在偶像剧里学到的词,不伦不类,却也悠然自乐。

  最开始不能习惯她跳蚤般蹦来蹦去,久了就觉得也没什么了。

  她不会煮饭,我就给她煮。但是逼她必须把那首诗背下来,每天背给我听。刚开始她当然不肯,吵着说太长了,我硬是两天没理她。就当我以为我和小满就这么算了时,她跑来找我,大大方方地把诗背下来,然后嬉笑着说每个人都有一些怪癖,两个人在一起就要相互将就的。

  从那以后我才从心底的接受她,承认她是我女朋友。当然免不了她向她“哥们”大板告我一状。

  那已是夏鸥离开的半年后了。我也再找不到夏鸥。

  夏天又来了,夏天一到我那放暑假的小女朋友就和我整天粘在一起。

  我以前从来没觉得夏鸥小,甚至她还比小满要小一岁。

  大概小满的天空永远都阳光灿烂。21岁的小满就像一只精力旺盛的知了,时时唧唧喳喳个没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无聊至极却也让她快乐无比。她最大的乐趣就是每个早晨悄然溜到我身后捂住我的双眼问我是谁。然后雀跃于我一口答出的正确答案:“老婆。”

  她让我叫她老婆。她说学校里谈恋爱都这样。

  以前想叫夏鸥老婆的,但是她不许,她笑着说还没结婚呢。

  我逼着自己不要拿小满和夏鸥比较,因为她会输得很惨。

  小满确实很小,表现在她的行为:对帅哥的追崇和对足球的不懂让她每夜和我一起守着看凌晨2点的欧洲杯,却能在2:10分准时入睡。喜欢把人惹火后甜甜地猫般撒娇。同时也会有女人月事来临前的急躁……周而复始却也津津有味。

  小满是个好女孩,小满是个处女。

  第一次和小满做爱竟是有些醉了时,把她当夏鸥了。

  早上起来看见床上那抹玫瑰般的暗红时,我就呆了。我竟提不起一个宠爱加欣喜的笑给小满。小满没注意到这些,她只是撒娇般地搂住我脖子说她一定要嫁给我的。我当时是一个寒颤,我从没想过要娶夏鸥以外的任何女人。

  我问为什么。

  她满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因为我是处女。”

  我又想到了夏鸥,她平静的说她是妓女。

  然后我就头痛了。

  过了一年,我快32了,我再也没看见过夏鸥。我就开始考虑要和小满结婚。

  我问自己原因,竟和小满的一样。

  小满自豪又理直气壮的说“因为我是处女。”

  小满像那果汁广告里形容的那样,新鲜活力,张扬着让人羡慕的青春。她永远可以在这一秒决定下一秒做什么,无规律无计划。所以当她在沙发上吞下第八颗草莓时时,就一个响指,把我拉起来:

  “走!给你买件新衣服去!你看你连件新衣服都不买,亏得还算个小资呢!”

  她总喜欢叫我小资,其实我有些反感。说不清原因。

  然后她就开始跳蚤一样的换衣服,这边跳到那跳,洗脸梳头,选搭配漂亮的鞋,快乐得不得了。我想我不得不跟着她一起笑。

  她说:“我要给你买套帅气十足的运动服,”看我狂翻白眼,她讨好的说:“哎你乖嘛!你老穿西装那怎么行呢?快快,换衣服出门!”

  于是在她的拽拉下,我苦笑跟上。

  望着在大街上不断跳跃着的小满,闻着她身上时尔传出的奶茶般的香,就想拥她入怀,认真考虑是否一辈子面对。

  我伸出右手,我就要这么做了。却在看见对面走来的夏鸥时收住了手。夏鸥似乎也看见了我,和我旁边的小满,她对我轻笑。

  夏鸥站在阳光中,穿着粉红的小吊带,白色长裙,带着淡然的笑,如三年前在学校大门初见她时一样美丽。她雪白的肌肤沁透出一种桃红,那么宁静而熟悉的泻在这个初夏的早晨。让人误以为她是阳光中若隐若现的仙女。

  身旁的女友是个凡人。

  仙女对我轻笑,我就实在不想留恋凡尘。






十二


   夏鸥似乎过得很好,比以前胖了些,不过很匀称。

  她微笑着对我招呼,“嗨!”

  我还沉浸在初见夏鸥的惊喜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你好!你是斌斌的朋友吧?我叫小满!”小满是个自来熟,她毫不含糊地上前打招呼。一边用手肘来碰我:“喂人家给你打招呼呢!你这傻大个!”

  我这才反应过来,仓促的回应,那时表情一定很狼狈。后来小满回到家说我那时表现得像见在首长的农民。

  “哦哦,夏鸥。”然后又不会说话了,就直盯着她,也没忘记要放开女友小满的手。

  那时实在太突然了,也没多说出个什么,她就说她有事先走了,甚至不留个电话也没回答我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不过看她的气色还是不错,至少表示她的男人(们)没有亏待她。

  我一直目送到她在路口转弯。10秒钟后一辆奥迪从我身边开过,我看见了坐副驾驶的女人那粉红色的吊带,没看见她的脸,她转过去了。

  “哇!你这朋友来头好大呐!介绍给我好不好?”小满天真的嚷。

  “她只是个妓女。”我说。

  小满夸张的表示了惋惜后,三分钟就遗忘了这个插曲。拉着我在满街乱窜。我心不在焉地跟她走着,也忘记了要表现出点不耐烦加疲惫她才会停止,我满脑子都是夏鸥的影子。

  夏鸥现在坐在养她的男人的车里,也或者在养她的男人的怀里。不管是哪里都与我无关,但是不管哪里都让我万分不爽。

  我本以为夏鸥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了,刚才她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我真快晕蹶了。我都出于本能地要去呵护宠爱她了,就好象是我的血液里流着的职责。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就走掉了。

  而且是坐着她男人的车炫耀般地从我身边开过。甚至不多看我一眼。

  激动全部转化成愤怒。我开始了莫名的急躁,我厌烦地忍耐着小满像纤夫般拖着我到处窜,一个商场接一个商场,我开始怀疑我进了个迷宫,觉得我们走的地方根本没变我们一直又回到原地。

  就在我的耐性已经用到极限时,前面一阵尖叫。

  “呀!杀人啦来人啊!杀人啦~!”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怎么回事,就看见走在我前面的路人向右一躲然后就有一人直冲冲地向我撞来,在我们面对面的碰撞的前一刻我下意识得把小满推开。

  然后那男人就直径朝我脸撞来。我被碰得退后好几步才站稳,那男的也摔到了地上。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怎么那么不小心时,他已经爬起来又跑了。

  然后就听见前面有女人在哭,狼嚎般惊人的分贝。

  小满是个见不得热闹的人,她马上不顾我的反对第一个冲上去了。围观的人立即把那地上的受伤者和旁边大哭的路人围个水泻不通。

  我是满肚子的火没地方发泄,心想今天怎么那么倒霉呢。就觉得鼻子一阵痒,感觉有东西流出了。

  唉, 我从小鼻子就小气,动不动就会流鼻血。可卫生纸还在小满包里呢,她现在人都不知道被淹没到哪一层了。我狼狈地用手捂着鼻子,就往商场的洗手间走去。

  “需要纸巾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猛地回头,就看见了夏鸥那平静的眼睛。没等我反应要说什么,她就快速用手上的纸来擦拭我脸上的血,然后再递了一包心相印。就走掉了。

  我觉得那是幻觉。但是她留下的香气是那么熟悉,而我手上也的确多了包纸巾。

  半小时后接到小满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商场楼上等她。她又如跳蚤般蹦过来,一看我留在脸上的血印,一个劲的自责。

  “回家吧。”说完这句就用尽了我全部力气了。

  “哦好吧。唉,叫你去看你还不去呢。你不知道哇,那个男人好惨哇~她老婆好可怜哇!”小满边走嘴就没停过。我紧皱着眉忍住没痛斥她: 哪个男人惨得过我?

  那天是星期一。星期三的中午接到了夏鸥的电话,她丝毫没多余的话开场就问我:

  “何念斌你会带我走吗?”

  我没听错的话好象还带着些压抑不住的兴奋。

  “你说什么?你在哪里?”

  “你别问那么多。”她又是那句我最怕也最不爱听的" 你别问那么多"。我立刻极度的不爽。“你带我走好吗?我们结婚!”

  我真的生气了,我想你大小姐一个不开心就搞那么多男人出来,叫你从良你不肯,现在想通了要我娶你我就娶?我还有没我自己的生活,而且我要拿什么去相信她?

  “那男人不要你了吗?”我冷冷的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分钟,听见她小声地说:“你会娶我吗?”我可以想象到她此刻咬着唇的样子,她一定又把下嘴唇咬到发白。

  “夏鸥,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做事那么任性而不考虑后果呢?当初也是你要离开我的。”我缓了口气,沉重的说。而且我也认为这样的话题,在一年的一次邂逅之后,竟通过电话就可以解决清楚的。

  “我只问,你会娶我吗?会带我离开这里吗?”她说得有些焦急了。

  “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你如何说服我呢?”

  “你还忘不掉我的,是吗?”

  我突然认为夏鸥太任性太不负责了。我像一条被她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公狗。

  但是我那如此不争气的心就是要这样任凭她摆布。是的,我一直活在两年前有她的世界里。我不得不承认。

  我就要心软了,我就要问她在哪里了,我想见到她,有和她在一起的机会我就不想放弃。

  突然我看见我办公桌上的饭盒,里面是我和我那可爱的小女朋友一起的饭,我想起昨晚烧菜时她的手被油溅到,她装可怜的让我去心疼,撒娇让我去哄,淘气的让我亲她。那时有个女朋友在身边真是很幸福的,而且小满从没做过一件对不起我的事。

  小满和我一起时,是个处女。

  “我……我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十分艰难,但我还是说了。

  “那么,如果我有四万八千五百块钱呢?你还会不会娶我?”

  我想夏鸥根本就没搞清楚事情的性质。

  “不会。你给我100万都不会。”

  “哦……”她被伤害了,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呢?“能……能告诉我,你不爱我了吗?”

  “抱歉你只是个妓女。”

  “对不起。”

  两秒钟后,电话挂断了。

  我知道我和她再也不可能了。把饭盒里炒糊的菜全倒进马桶里,然后反锁了厕所,蹲在厕所里痛哭了一场。

  晚上疲惫地回到家,我的跳蚤女朋友立即粘上来楼住我的脖子说,

  “斌斌!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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