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波尔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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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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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斗》文本

一、讨封罗锅
话说我国北方有一能骑善射的民族——满族,至明代末期,发展强盛,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奠定了清兵入关的实力。后多尔衮率兵入关,称雄中原,一统天下,稳定了大清王朝的基业。 

清朝一共有十二个皇帝,可十三个年号,称为“十三朝”。 

清代这十三朝,要论故事和笑话最多的,就属乾隆。乾隆是年号,他本人姓爱新觉罗,名叫弘历,庙号清高宗。反正,乾隆、弘历、清高宗,都是他,一档子事儿! 

从清朝的“玉谍”,也就是“家谱”上来看,他父亲是雍正,母亲是玉贵妃——钮祜录氏。可据说,雍正不是乾隆的亲爸爸。他亲爸爸姓陈,是汉族人。在康熙年间坐过中堂。想当初哇,玉贵妃生了个姑娘。那年月男尊女卑呀,她怕别的妃子万一生个儿子,立为东宫太子,她不就坐偏了吗?可巧啊,陈中堂家里生了个儿子,不知怎么那么寸,跟玉贵妃生的这个姑娘,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 

哎,全赶一块儿啦! 

玉贵妃私下里让陈中堂把儿子抱进宫里来看看,等看完了再抱出去,哎,给换了!这就是民间传说的那个“以凤换龙”。后来,乾隆长大了,也风言风语的,听说过这档子事儿,可他本人也没较真儿。您想他本人都不较真,别人谁还管那个闲事儿啊! 

话又说回来啦,他本人也没法较真儿。怎么?一嚷嚷出去,皇上俩爸爸。哎,那……多难听啊!一琢磨,得了,干脆我闷着吧。乾隆忍了。 

有人问了,为什么就属乾隆年间的故事和笑话儿最多呢? 

因为他居中。乾隆的前边儿是天命、天聪、崇德、顺治、康熙、雍正,六个年号;后边儿是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也是六个年号。他在当间儿。一般来说,当间儿的都是精华,最好。您看:吃饺子当间儿是丸儿;吃包子当间儿是馅儿;吃榛子当间儿是仁儿;吃桔子当间儿是瓣儿;吃桃子当间儿是……核! 

反正大部分东西,都是当间儿的好。乾隆在清朝排列当中,可称“鼎盛时期“。他登基以后哪,手下用了两位得力的大臣。是一武一文,一满一汉。一个是满中堂、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九门提督——和申。外号,蜡头儿! 

您说什么?噢,他怎么会叫蜡头儿啊? 

是这么回事。这个和申哪,原来是御前待卫,打“气死风灯”的。当时才十一二岁,个头儿不高,大伙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蜡头儿。叫来叫去,哎,还真传开啦。直顶和申都坐了中堂啦,私下里还有人管他叫蜡头儿哪! 

另一位是汉中堂、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天官、左都御史——刘墉。 

那位说了,刘墉的外号儿我可知道,他叫罗锅儿! 

您还真说错啦。这刘墉并非罗锅儿,不罗锅儿。要真是罗锅儿也入不了阁,当不了中堂。按清朝的规矩,凡六根不全——有残疾的人,不能当官儿。刘墉什么官儿啊?当朝一品,文华殿大学士、汉中堂。能是罗锅儿吗?真要是汉中堂罗锅儿,那满中堂呢?缺胳膊,皇上没鼻子,娘娘一只眼!那就不是大清国啦,该改“残废院”啦! 

刘墉他那么大的官儿,哪能是罗锅儿呀! 

那么,为什么都管他叫刘罗锅儿呢?这里边儿有来历。是因为皇上封他为“罗锅儿”。封官儿有封罗锅儿的吗?他……这……也不是真正封的,是他跟皇上讨的。说了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因为刘墉这个人,能写会画,学问好。老趴桌子上念书写字,天长日久,哎,就有点儿水蛇腰啦。有一天哪,他上殿见皇上,往品级台前一跪,乾隆一瞧,顺嘴儿说了一句: 

“刘墉,你这么一跪着,不就成了罗锅儿了吗?” 

刘墉一听这话,赶紧磕头: 

“谢主隆恩。” 

皇上一愣: 

“嗯?你谢什么恩哪?” 

“谢万岁封我为罗锅儿。” 

乾隆乐了,说: 

“嗨,封你罗锅儿,有什么用啊?” 

“有用,臣我每年能多领两万两银子的俸禄。” 

这是怎么回事呢?清代有个规矩,皇上亲口封一个字儿,每年多领一万两银子。就拿光绪年间的西太后来说吧,她每年得领十六万两的“胭粉银”。十六万两银子全买胭脂粉,还不把人埋起来啦?名叫“胭粉银”,不一定专款专用!因为已经封她十六个字儿啦 ,就是:“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一个字一万,十六个字,十六万两银子。 
今天哪,刘墉谢恩,说皇上封他“罗锅”,罗锅——俩字儿。哎,每年能多领两万两银子。乾隆一听,噢,是这么回事儿啊。心说,我有钱,也犯不上这么花呀!皇上要跟争辨: 

“刘墉,联并非封你为罗锅儿。我呀,就这么一比方,说着玩哪。” 

刘墉说: 

“万岁,君无戏言,您说的话不能不算,如果这句不算,往后您说的话全不算!” 

皇上赶紧说: 

“算,算!” 

您想,皇上说了话不算,那不就反了吗!算是算了,每年得多花两万两银子。 

乾隆一琢磨,我跟他还真不能随便说话,说了个“罗锅儿”,让他讨了封啦,我两万两银子没啦。这钱不能这么花呀,嗯,……这么办: 

“刘墉,大清国祖制所定,六根不全,相貌丑陋之士,不能为官。你既讨封为‘罗锅’,罗锅儿乃属有残疾之人,朕当无法再用爱卿,你辞官回乡去吧。” 

那意思是,你呀,回家抱孩子去吧。我不用你了。官儿没啦,罗锅俩字儿无形中也就取消了。哎,两万银子我也省下啦。 

你瞧皇上算计的多好。 

刘墉多机灵啊,一听就明白了,噢,你这是变着法儿想不花钱哪。那哪儿行啊! 

这得说说: 

“万岁,罗锅儿并非残疾之人……” 

乾隆说: 

“就算不属残疾之人,那也是相貌丑陋啊,从古至今,哪有相貌丑陋之人,在朝做大官的呢?” 

刘墉说: 

“那……哎,有啊。后汉三国,庞统庞士元。生得:黑面短须,秃眉掀鼻,算是相貌丑陋吧?可官至中郎将,副军师,封关内侯。貌丑而才高,不防封侯拜相!” 

乾隆心说,嘿,他还真找着这么一位!庞统模样儿长得就是够惨的。后来可也真作了大官儿啦……。哎,又有词儿啦: 

“刘墉,庞统光有帅才呀。统兵布阵,深得六韬。却无文才呀。你看人家诸葛亮,有‘前、后出师表’留传于世。你多咱见过庞统的诗词文章?象这样不全之才,不足一提。” 

噢,庞统有帅才无文才。嗯……刘墉眼珠一转,有了: 

“万岁,东晋陶潜陶渊明,人称五柳先生。著有《归去来辞》,写过《桃花源记》,曾任参军,当过县令。够全才了吧?” 

乾隆说:“不错。” 

刘墉说:“万岁可知,陶渊明是斜眼儿。” 

啊?!陶渊明是斜眼儿?皇上愣让刘墉给气乐了: 

“刘墉啊,陶渊明什么时候又成斜眼儿啦?” 

“万岁,他生来就是斜眼儿嘛。” 

“嗯?谁说的?” 

“他自己说的呀!” 

乾隆心说,他自己说的?你听见了是怎么着? 

“刘墉,陶渊明说自己斜眼儿,有何为证哪?” 

“万岁,陶渊明有首诗,叫《咏菊》,您可曾记得?” 

乾隆说:“朕当然熟知,还经常吟颂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刘墉说:“哎,对!就这两句,便足可证明他是斜眼儿啦。” 

“怎么哪?” 

“万岁您想啊,他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在东边儿采菊,能看见南边儿的山,(学斜视状)这不是斜眼儿吗?” 

嘿! 

乾隆一听,哎,你怎么琢磨来着! 

得啦,没词儿啦,只好说: 

“既然陶渊明是斜眼儿,都可为官,那……你这官儿,还接着当吧。” 

“臣,谢主隆恩。” 

哎,刘墉这官儿保住了。官儿一保住,罗锅儿俩字儿就算占上了,两万两银子也跑不了啦。 

乾隆一想,我呀,找不着碴儿,罗锅儿俩字儿去不掉,也不能让你舒坦了。我作首《罗锅儿诗》,恶心恶心你! 

“刘墉啊,既然你已讨封为‘罗锅儿’,朕当就再赐你一首《罗锅儿诗》吧!” 

刘墉一听,什么?罗锅儿诗?噢,你这是没辙啦,想作首歪诗气气我。来吧,还不定谁把谁气了呢! 

“微臣恭候万岁作诗。” 

乾隆这首“罗锅儿诗”是这么作的: 

“人生残疾是前缘……” 

就是说呀,人若有了残疾,那是前世注定的。 

什么?这是宿命论?当然啦!您别忘了,这诗是二百多年前,封建皇帝作的。他不可能有唯物观点。如果乾隆皇上作诗全用这词儿—— 

“长江流水起波涛,泰山压顶不弯腰……” 

哎,那……您听着就别扭啦! 

“人生残疾是前缘, 

口在胸膛耳垂肩。 

仰面难得观日月, 

侧身才可见青天。 

卧似心字缺三点, 

立如弯弓少一弦。 

死后装殓省棺廓, 

笼屉之内即长眠!” 

刘墉一听,嗬!我这么大人就窝在笼屉里,合着死了都直不了腰!皇上你也太损啦! 

虽说心里生气,可脸上没挂出相儿来,不动声色。 

乾隆一看,呦!还真沉得住气呀。行,我再气气你。让你给对一首《罗锅儿诗》,这叫拿自己的骨头扎自己的肉。 

嘿,您瞧这主意够多损! 

乾隆说:“刘墉,朕当作了一首《罗锅儿诗》,这回命你对诗一首,如何?” 

刘墉明白呀,噢,你想让我自己数落我自己一顿,来顿窝心气,哪儿有那时候哇。对一首诗,非把你气了不可! 

忙说:“臣遵旨。” 

刘墉这诗是这么作的: 

“驼生脊峰可存粮……” 

骆驼号称“沙漠之舟”,在大沙漠里走多少天,渴不死,饿不死,就因为脊背上有驼峰,那是粮、水储存的仓库。所以刘墉这头一句是:“驼生脊峰可存粮……” 

“驼生脊峰可存粮, 

人长驼背智谋广……” 

您不是说我罗锅儿吗?哎,我这点儿能耐呀,全在这罗锅儿上哪! 

“文韬伴君定国策, 

武略戍边保家邦。 

臣虽不才知恩遇, 

诚蒙万岁赐封赏。 

别看罗锅字不多, 

每年得银两万两!” 

乾隆一听: 

“哎,他把我气坏啦!”   
 
刘墉讨封了“罗锅儿”,一年多领两万两银子。乾隆他是越琢磨越窝火!花俩钱儿倒没什么呀,还让刘墉给气了一通。不行,我得想主意,抓个碴儿,怎么着也得把他这“罗锅儿”俩字儿取消。就说了: 

“刘墉,散朝之后,不要回府,随朕到琼岛赏景。” 

琼岛是哪儿呀?就是今天的“北海公园”。那时候叫“琼岛”。您现在去北海公园,东山坡底下有块碑,上刻“琼岛春荫”四个字,哎,就是乾隆御笔写的。 

乾隆琢磨了:嗯……对,我让他陪我去琼岛赏景,只要他说错了一句话,让我抓住,那就好办了。 

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呢。皇上没事儿老算计你,那谁受得了哇! 

刘墉愿意去吗?不愿意去呀!准知道去了没好儿。可皇上让去就得去。你要说,我没功夫,我脑袋疼。哎,那哪儿成啊。不去?不去,就是抗旨不遵。不听皇上的话就得掉脑袋,那脑袋不疼,哎,该脖子疼啦! 

刘墉陪着乾隆,进琼岛,从漪澜堂乘龙舟横渡太液池来到五龙亭。靠岸边儿的水里,一拉溜儿五座亭子。乾隆站在亭子里遥望白塔,绿荫环绕,真是风光似锦,美如画卷哪! 

要说吃饱了喝足了,上这地方一遛,哎,也确实有点儿意思啊。 

景致挺美,可乾隆越看越烦。怎么?想不出主意来,把罗锅儿俩字儿去消啊!低头一瞅,水里边儿鱼还真不少,来回穿梭。嗯,我先钓会儿鱼吧,解解闷儿。就说: 

“刘墉啊,咱们钓会儿鱼吧。” 

“谨遵圣命。” 

小太监赶紧把渔竿儿、鱼食拿过来,乾隆跟刘墉一人一份儿,俩人钓上啦。 

工夫不大,刘墉这边儿,鱼漂儿一动,蹭!一抬竿儿,钓上一条红鳞鲤鱼。欢蹦乱跳!乾隆一看刘墉钓上来了,着急了。跟着也一抬竿儿……任嘛儿没有。空的,没钓着! 

多新鲜哪,你不看鱼漂儿动没动,就抬竿儿,那能钓上来吗? 

刘墉钓着了,乾隆没钓着,心里挺别扭,瞟了刘墉一眼,张嘴说了四句诗: 

“五龙亭畔水长流, 
鱼儿好似画中游, 
君臣二人同垂钓, 
朕当因何空举钩?” 

那意思是,咱俩一块儿钓鱼,为什么我钓不上来呢? 

刘墉一听,这怎么回答呀?说:你急性子,不会钓。你笨蛋!哎……麻烦啦! 

刘墉明白。心说,今儿让我陪着出来,就为找碴儿。我可得小心着点。一琢磨,我也来四句吧。刘墉说: 

“万岁之身乃真龙, 
光照寰宇遍苍穹, 
凡鱼不敢朝圣驾, 
因此我主钓竿空。” 

嘿! 

刘墉这话说得太好了。我主万岁是真龙呀,凡鱼看见您不敢朝拜圣驾,所以,您才没钓着。您听回答得多圆滑! 

乾隆当时高兴啦,一挑大拇指,说: 

“好!” 

乾隆这大拇指上戴着一个“扳指”。是翡翠的,由西域进贡来的“祖母绿”。这个扳指碧绿碧绿的。是真绿!有多绿呀?这么说吧,桌上铺一块红毡子,把这个扳指摘下来,往上一搁,当时这毡子就成绿的了;一盆凉水,把扳指放在水盆儿里,这盆水能变成绿的;要是皇上戴着这个扳指,站在北京前门楼子上,一挑大拇指,能绿到上海去! 

哎,这也太绿啦! 

反正是够绿的。可称翡翠中的上品。 

乾隆说:“刘墉,朕当赏你个扳指戴。” 

说着把扳指从手上摘下来,就递给刘墉了。价值连城的翡翠扳指给刘墉啦,皇上怎么那么好心眼儿啊?实际上,他是拿这扳指找碴儿!刘墉真要接过扳指顺手往大拇指上一戴,得!坏啦,这叫“欺君之罪”。我为君,你为臣,我的东西刚摘下来,你就敢戴上?胆大妄为,欺君罔上!好吧,扳指是我赏的,死罪可以免去,但是活罪难逃——降级罚俸,“罗锅”俩字儿去消,两万两银子不给啦。 

您瞧乾隆算计得多好! 

刘墉呢,当时没想到这些。伸手就接: 

“臣,谢主隆……” 

这“恩”字儿,都到嘴边儿上啦,一琢磨……,不对劲儿,这扳指儿是要脑袋的,跟着就改口了,说:“臣,谢主隆……启奏万岁。” 

皇上一听,哎,有这么说话的吗?! 

“启奏万岁,您的扳指,为臣不敢戴。” 
“噢,看来你是不要啦?” 
 
刘墉如果顺口答音说:“对,我不要。” 

哎,也坏啦。怎么?皇上给你东西,你敢不要,这叫“抗旨不遵”,也活不了。 

刘墉明白呀,赶紧说: 

“万岁既赏给为臣,我焉敢不要。” 

“要,你不戴上?” 

“戴上我为欺君之罪……” 

“不戴?” 

“不戴,那叫抗旨不遵。” 

乾隆心说,哎,他全明白。 

“那你看怎么好呢?” 

“万岁赏赐为臣的扳指,臣不敢戴,我交给手下的从人,送回原籍山东省青州府诸城县,供在我家祖先堂内。” 

乾隆一听,得,我这扳指算完了。摇了摇头,背着手,出了亭子。过桥,来到万佛楼。一进门儿,看见院子里摆着几桶马兰。乾隆心里一动,行啦,就拿这个找刘墉的毛病。 

“刘墉!” 

“臣在。” 

“你看这是什么花草?” 

刘墉如果要说,这是“马兰”。皇上这碴儿就算找上啦。什么叫马兰哪?做这么大的官儿,说话这么俗气,降级罚俸,先把“罗锅儿”俩字儿去消……。 

一年两万两银子又吹啦! 

刘墉多机灵啊,用手指着一桶马兰说了: 

“万岁,此乃一桶万年青。” 

“何为一桶万年青?” 

刘墉说:“我主大清江山,一统万年。这就叫一桶(统)万年青(清)。” 

嗬!乾隆听这话特别高兴,嗯,江山一统,万年长青,好! 

明知是拍马屁,可觉着挺舒服。 

“好!刘墉,赏你这挂朝珠。” 

“臣,谢主隆恩,仍将朝珠送回原籍,供在祖先堂内。” 

乾隆心说,甭管供什么地方,我这朝珠跟扳指是回不来啦! 

往里走吧,一进佛殿,迎面儿供着一尊佛像,就是那个大肚子弥勒佛。乾隆一看,有了。用手一指佛像: 

“刘墉,上边儿供着这尊是什么佛?” 

刘墉要顺嘴儿说是大肚子弥勒佛,皇上就又算找着碴儿啦,佛爷就佛爷得了,干吗还大肚子?这么大的官儿,说话这么俗气,降级罚俸,“罗锅”俩字儿去消,两万两银子不给了,干脆,连扳指带朝珠全拿回来吧。得,这一下满完! 

刘墉心里有数儿,连忙回答: 

“此乃一尊长笑佛。” 

这话说得对呀,大肚子弥勒佛那个模样,老咧着嘴笑呵呵的。“长笑佛”,皇上一听,也觉着这个词儿不错。眼珠儿一转,随口又问了一句: 

“为何他见朕笑?” 

就是问,佛像为什么冲我笑呢? 

刘墉有词儿:“此乃佛见佛笑。” 

刘墉这马屁一拍,可真把乾隆拍喜欢了。怎么呢?清朝时候,皇上都喜欢称自己为佛爷。康熙佛爷、乾隆佛爷,直到光绪年间,西太后还称老佛爷哪!刘墉的意思是说,供着的是佛爷,乾隆您也是佛爷,佛爷见着佛爷,笑啦。“佛见佛笑”,他那儿接驾欢迎您哪,那皇上听着能不高兴吗? 

“好!好一个佛见佛笑。” 

皇上一挑大拇指,哟,扳指瞧不见了;再一低头,哎,朝珠也没啦。 

“那什么……刘墉,朕赏……赏你一个马褂儿穿。” 

现打身上脱下来,递给刘墉啦。这是八团五爪龙的马褂儿。什么叫五爪龙啊?有讲究,皇上的是龙袍,百官的是蟒袍。怎么区别呢?就在爪上。五爪为龙,四爪为蟒……。 

您说什么?仨爪?仨爪?那……是鸡,鸡爪子!没仨爪的。再就是颜色上分。龙袍是正黄的,蟒袍是杏黄的。 

刘墉把马褂儿接过来,又吩咐手下人,送回山东原籍,供于祖先堂内。 

刘墉刚把马褂儿收下,乾隆可真够损的,他往旁边一斜身儿,哎,让刘墉跟弥勒佛对了脸儿啦。皇上用手一指: 

“刘墉,为何他见你也笑?” 

这不废话吗?佛像就这么塑的,见谁不笑哇。乾隆就是诚心,看你刘墉怎么说。这一问可麻烦啦。刘墉再来一句“佛见佛笑”,啊?!你也成皇上啦?要谋朝篡位是怎么着?推出午门,开刀问斩,这回“罗锅”俩字儿也甭去消了。怎么?连人都“消”啦! 

刘墉一愣,是啊,他……怎么见我也笑哇?这个……嗯,哎! 

“万岁,他笑微臣不修道。他见您笑,是佛见佛笑,接驾哪;他见我笑,他说人家是皇上,你在旁边儿算干吗的!难道你不害羞吗?他笑为臣不修道,就是他在那儿嘲笑我哪。” 

皇上心说,刘墉真有机辨之才呀。好哇,他嘲笑你不要紧,我这扳指没回来,朝珠、马褂儿也进去啦! 

乾隆一看这弥勒佛塑的地方,哎,又有主意啦: 

“刘墉,为何这佛像塑在北边儿?” 

刘墉心说,废话!大殿座北朝南,佛像可不塑在北边儿吗?大殿座北朝南,佛像座南朝北,塑南边儿,一进大殿,看佛爷后脊梁?不像话呀!刘墉心里这么想的,嘴里可不敢这么说。一琢磨,有了。说: 

“万岁,佛像就得塑北边儿,南边儿不能有,南边儿没有!” 

“为什么南边儿没有哪!” 

“您没听和尚念经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嘛,就是南边儿没有。” 

嘿,他把这句搁这儿啦! 

皇上一听,噢,“南无”就是南边儿没有啊? 

得了,这碴儿算没找上。往里走吧。来到万佛楼,乾隆刚一迈步上楼梯,刘墉说了: 

“万岁上楼,臣给您念句吉祥话儿。” 

“什么吉祥话儿呀?” 

“念我主步步登高!” 

乾隆一听,高兴啦: 

“好!好一个步步登高。刘墉,朕赏你……赏你这个夹袍穿!” 

又把夹袍脱下来,递给刘墉了。刘墉是“照方抓药”,还是派人送回原籍,供于祖先堂内——把夹袍也收下了。 

反正,皇上一高兴就赏,赏多少也没关系,等待会儿抓上个碴儿一罚,哎,全都找回来啦! 

乾隆来到楼上,绕了个弯儿又下来了。等到楼梯口儿这儿,站住了。回头叫刘墉: 

“刘墉,朕当现在下楼了。你再给我念句吉祥话儿。” 

刘墉一听,得,这回麻烦了!刚才上楼的时候,还不如不说哪。 

乾隆心想,上楼,你说“步步登高”;下楼,看你怎么说。“步步登矮”,“步步落空”,“步步下溜”,“一步不如一步”,说哪句,你罪过都小不了。到时候,不但“罗锅”俩字儿去消,赏的那些东西全得拿回来! 

乾隆往下一迈步儿。刘墉在后边儿一瞧,哎,有词啦:“万岁,念您‘后背倒比前背高’。” 

嗯,后背(辈)倒比前背(辈)高。乾隆听着舒服哇,心想,哎呀,我这一辈就是皇上,后辈儿孙比我还高,那就更好啦。 

其实,皇上想错啦,刘墉不是从身后头看他下楼才想起这句话吗,后背倒比前背高,是说皇上下楼的时候,他的后背比前背高。暗含着也就是说这“罗锅儿”呀,你也有那么点儿啦! 

乾隆没明白这意思,还高兴哪: 

“好!好一个后辈倒比前辈高!刘墉,朕赏你个小褂儿穿。” 

刘墉赶紧说:“臣……” 

谢主隆恩还没说出来呢,乾隆又说话啦: 

“那什么……别谢恩啦。回去再赏吧!” 

“怎么?” 

“小褂儿再赏给你,我就光膀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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