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作者:「jinyuncheng」 　　 　　听到家母病重的消息，我连夜赶回了老家。也许是她还留恋人世，倘或还是没有受够人间的苦难，不几日，她又见了好转。病榻上的母亲显得那么苍老、清瘦。没等到病体痊愈，她又撵着叫我回去，并说：我没事了，阎王爷是不会轻易叫我去的，你们别扔下工作白守着我。等我从老家返回，再次等到的消息却是噩耗。我连夜带着妻儿再次赶回了老家。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汹涌地热泪夺眶而出，妻子也止不住抽泣成声，忏悔的心情并不是语言所能够表达的。我后悔为什么没能多留下几天，哪管在她老人家临终前为她端一泡尿或是再听她一声呼唤也好。阴阳歧路，如今这一切都已是不可能了…… 　　望着躺在灵床上的母亲，我不由得走上前去，掀起她头上的头盖，久久地望着母亲那张灰白色的脸，我似乎感到，我将失去这世上最亲的人，我将永远也见不到她老人家了。世上很多事都可以失而复得，只有母亲是失而不再。她是给我生命的人，母亲的爱，是世界上最无私的爱，母亲的爱，是世界上最博大的爱，母亲的爱，是世界上最圣洁的爱，母亲的爱，既便用什么词语来形容都显得苍白无力，都不为过。 　　母亲无声无息地去了，她为自己默默无闻的一生划上了一个句号。但她在亲人的心中却留下了无尽地思念。母亲安息吧！高山是你的骨骼、森林是你的毛发、清风是你的气息、江河是你的乳汁，日月星辰将同你为伴，还有你那为之操劳一生的子女的心中将永远怀念着你。 　　每当夜不能寐，凭窗远眺，极目银汉，数着那一眨一眨地闪着的星星。我常想，或许其中那一颗就是她老人家，或许她正在默默地在注视着我。 　　是她给了我生命的第一声啼叫，是她给我待哺的乳汁，是她教了我牙牙学语，是她扶我蹒跚学步，是她给我挎上书包，是她送我闯荡天崖……只有她，在我受挫折的时候，不吝安慰。只有她，在我做差事的时候，不吝训诫。只有她，在成功的时候同我一起分享。如今，我再也没有这福分了。 　　母亲是大家闺秀，到我们家后，也风光些时日。只是后来人为的原因，父亲蒙冤入狱，家道中衰，一贫如洗。这种先富后贫的日子是最磨练人的，也煅造了母亲刚毅的性格，并把这种性格潜移默化地传承给我，这也是她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了。别去了挥金使银的日子，过那种典当无门的生活，那就是我童年的记忆。这期间，留着母亲的多少血汗，多少辛酸，多少泪水，多少无奈。 　　生活的艰辛全落在母亲那不太壮实的肩头。她做过力工，干那些从来没干过的粗活，用来赡养我们兄妹。我从小穿的是母亲纳的布底鞋，身上穿着摞补丁的百衲衣。虽饱受虱子叮咬，但母亲总是把它洗得干干净净。夜晚一觉醒来，常看见母亲坐在灯下还在一针一线的为我缝补衣服上的破洞，墙上映着很大的身影，给我的感觉在她的身边无比的安全。第二天，等我们起来时，饭菜又都热气腾腾地摆在了桌上，谁也不知她什么时间起来，每到过年，我都被一顿美味的鱼、肉撑得肚子滚圆，因为只有过年才能尝到这样的美餐。每当这时，母亲只吃鱼头，喝鱼汤。她说：营养都在菜汤里，馋人都好喝汤。记得我的一条裤子是她用一条面袋子拆了后，再用颜料染成色做成的，淋上雨水便褪色，每当下雨天我便把鞋子脱下来塞在腋下，把裤腿挽得高高的，这是母亲用心血换来的劳动成果，那上面有母亲缝的千针万线。为了那几块钱的学杂费，不知要口挪肚攒多少天。我们姊妹五个，没有因为生活困难耽误过学业。由于营养不良，我小时候常闹病，每逢这时，不论白天还是黑夜，母亲便把我背在肩头朝医院跑去，母亲的肩膀是那么温暖、宽阔。这在母亲来说是多么巨大的开销，又是多么沉重的承载呀！母亲常说的一句话：“宁愿身受苦，不让脸受热。”她正是用单薄身躯，为我们铺设一条前行的路，这就是母亲，这也就叫做一种坚韧吧！ 　　母亲不识字，劳动之余，还上了几天夜校。但她却在用言传身教，教导我们要好好读书。她说就是要饭，也要供我们念书。每当我把奖状拿回家，她的脸上都像开着的一朵花，并把奖状整齐的贴在墙上显眼的地方。她万没想到，后来我连书也念不成了，只有到广阔天地去读无字天书。但母亲那一言一行的对我们的教诲，却够我受用一生的。母亲常说：“人可以无钱，但不可无知。”这就是母亲留下的可终生受用的财富。 　　在农村用母亲给我的体魄，战天斗地整四年。记得那是下乡的第二年，参加公社篮球比赛，不慎伤了脚，只有成天躺在炕上，痛疼、孤寂包围着我，或许是心有灵犀吧！母亲不畏山高路远出现在我的眼前。望着她那被汗水湿透的衣衫，我不由得眼睛也湿润了。那是多么远的路啊，母亲是一双后解放的缠足，脚上一定起了不少大泡。那年她已经是六旬的老人了。母亲满脸的汗水，化成了我心中的血泪，即使我走到天涯海角，还是没有走出她老人家的心里。我的心里又留多少位子给她呢？ 　　我把下乡挣的钱拿回家算是孝敬她老人家，没想到她竟连一分钱也没用，在我们结婚的时候这些钱真的派上了用场，用这四百块钱我成了家并不久又有了儿子。当妻子临产时，她老人家又不辞劳苦地来伺候儿媳的月子，使儿媳免除了生产时的担心和恐惧。当时是难产，如果不是她老人家在身边，我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呢！望着痛苦中嚎叫的妻子我才真正的感知做母亲的艰辛和伟大。那是一种拿生命在做赌注，是一种血中的拼博与降生，世界上怕在也没有比这更伟大的生产了。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母亲的头脑里也有重文轻商的观念，家里那么困难却从来没有见她从事商业活动。好现听她说过无商不奸之类的话。以致于我们姊妹五人至今没有一个经商下海的。也许是一种时代的偏见吧！要在今天，她经商我想也会以诚信为本的。 　　母亲临去世的前两年，曾在我这里小住。这时她的身体已是多病之躯，完全靠药物支撑。每天夜里我都要起几次身，为她端水，扶她撒尿。烦躁时，她还要骂上几句。如今，我再呼唤她而不应，再想待侯她老人家而不能了。我只有不懈的工作算是对母亲的最好的报答了。 　　 　　窗外的雨不停地下，我心中的雨又何尝一刻停息，它洒在我的心里也浇在母亲的坟头，牵扯着我这绵绵的情思。往事都成了记忆，记忆将是对她老人家的最好悼念。记忆也许没有些许份量，但它却沉甸甸地留在我的心中。记忆也许没有一点颜色，但我的眼底仿佛是一片绚丽的色彩。记忆也许没有声音，但我的心中永远铭记着她老人家的谆谆教诲。忘记过去就是背叛，何况她是唯一给了你生命的人。落红不是无情物，化做春泥更护花。愿老人家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