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沫女儿的意外亲情 那是１９７４年的一个秋日，从父母亲的位于北京后海柳荫街的老屋出来，南向走出几道弯的小巷，便是１１１、１０７路无轨电车站。是在那里，我迎面碰上了刚从公车上下来的妹妹豁然几个月后的１９７５年１月，妹妹便遇害了，妹妹蓦地撞到我的面前，一脸神秘地瞧着我笑，“姐姐，别人说你是妈和余永泽的女儿”她说。 这有如惊雷贯耳的一句话，立即使我木了。呆立在那条熙熙攘攘的长街上，久久不知所措。就在那一天，我忍不住跑到了妈妈正在写作的香山……那是个秋雨淅沥的夜，母亲对我说了许许多多。关键的几句是：在父亲之前，她曾与张先生一起生活数年，彼此因分歧而分手。又称赞先生在文化大革命中的正直———文联为调查母亲而找到先生，他不说妈妈坏话，只是说：“当时杨沫进步我落后”母亲对此极为感佩。 那一个细雨淅沥的夜，我还是哭了，无法接受这个做梦也想不到的信息。其冲击波的核心是，已经叫了３０多年的爸爸怎么能不是我的爸爸爸爸不是流露父爱于表象的人，对儿女，比之严格要求孩子的妈妈还要显得更加严格。但我分明知道，对我和妹妹、两个弟弟，爸爸是一样的疼爱，绝无另眼看我。我记得大约是１９４６年左右，童年的我跟随爸爸妈妈在解放区。一次，爸爸和我骑在一匹马上赶路，不记得是从哪儿到哪儿，只记得天气奇寒，我说脚冷，爸爸就跳下马，脱下他的羊皮大衣，反铺在马背上，再把我的两条腿塞进皮袄的两只袖筒里。爸爸因为没有大衣，骑马太冷，他只得一直跟在马后，徒步而行。还记得六、七十年代的困难时期，是爸爸一次次从北京托运邮件，寄给生活在外地的女儿香肠、肉松、奶粉，甚至还托运给我们吃饭的方桌、储物的小柜那时物质是如此匮乏，一包肉松，一斤香肠都寄托着爸爸的深情。……现在面对已经牢据心间的一系列情感链索要被动摇、改写，心儿又如何能够承受毕竟时间可以带走许许多多。一场情感的波澜后，终是平静下来，就决定不再去想那意外闻知的一切。一晃过去了五年。其实我所知道的事情，还是常常在自己的心头浮荡，常常忆及那个雨夜，母亲所说的几句话：“咱们在钱粮胡同住的时候５０年代初，他来过，要看你，我说你住校……”妈妈虽只是短短数语，我却从中感觉到了那位先生对我有着什么牵挂，于是自己内心便也生出一种牵挂，还夹杂着几分好奇———“他，什么样子……” １９７９年，我写去一信给先生。回信来了，读过几本书的我，惊异于先生那流畅简练的文字，感受到流泻笔端的生父的关怀。 这是那第一封信： 小平我的乳名，我的久别的孩子： 没想到今生还能接到你的信。看完以后，我落泪了。我迟疑了很久，不知怎样答复你才好。我不知道你母亲怎样同你说的，如果只是说我是她认识的一个学古典的人，我是不是应该同你建立并永远保持师生关系我想了又想，我不能这样做，因为良心和感情不容许我同你说假话。何况前些年你母亲也说过，到适当的时候，她要让我看看你。即使你听了会感到突然。我，你这次称为老师的是你生身的父亲。我对不起你，除了你几个月抱你一会儿之外，几乎没有负任何责任我衷心感谢你的母亲。……信长，娓娓叙说了他与母亲的过去，他的以往和现在。信末写着，１９７９年１２月６日下午。 此后，先生、母亲和我便有过一次聚餐。妈妈作东，欢欢喜喜地在东城一家餐馆点着菜。坐在桌前，先生以他一向简朴平实的习惯指点说：“看还是这么大手大脚要这么多菜干什么哪吃得了这么多”那声音那笑容却是极亲切。 我自小孤僻而固执，７岁时妈妈从农村接我到她打游击的冀中根据地，因为对她陌生，就怎么也叫不出“妈妈”。妈妈着急地哄我：“你练练瞧，就咱两人，你背过脸去叫十声妈”……现在，我自然也只能管叫习惯了的人为“爸爸”，见到先生嘴头上就总是那么尴尬。却又因为本能的血脉感，时不时还是想去先生就职的地方看看他。看过先生，回来也总是一五一十地把先生说什么我说什么告诉妈妈。 先生与母亲的最后一面是在１９８５年的十一、二月。爸爸去世后，我们从柳荫街的老屋迁至北师大的小红楼。只剩妈妈孤单一人，我向她提议，爸爸去世的消息可否告诉先生，妈妈没有反对。某日，先生依约来了，似乎还共同在家中吃了一顿便饭。谁知说到旧事，两位老人竟又有了小小争执旧事是，母亲谈及与先生共同生活时，那个名唤“萍儿”的他们的早夭的儿子，母亲依然怪怨先生其时对她的冷漠。那会面自然就罩上了不和谐。送先生出师大去北太平庄乘车时，先生对我说：“你妈只看表面，不是我负心冷淡，当时生活艰难，加上她怀孕，就更困难，心情沉重，你妈就以为我冷淡……” 同一件事，两人的看法竟然南辕北辙。 自然，对同一事物人的感受可以大相径庭，即使亲人间，思维也常常会发生错位，从不同的角度着眼，便产生互不相同的结论。然而，就从这一次母亲与先生的相见，我却深切感知，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先生的思维脉络与母亲对事物的认同与判断相距甚远。 终于理解了先生与母亲为什么会有从前的分手，也知道他们从此不可能“再会”。 他们的确从未再会。 摘自《爱也温柔，爱也冷酷》中《情是何物》一文，标题为编者所拟，辽宁人民出版社出版 《解放日报》 --------------------------------------------------------------------------------

[quote][b]以下是引用[i]chatbaby在2003-11-14 12:03:59[/i]的发言：[/b] 明天送你几辆 [/quote] 我要求不高，一辆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