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女人能够算得上是经典？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算不算？为自由为爱情的卡门算不算？电影《乱世佳人》中的郝思佳？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娜？我认为一个女人要成为经典，就像一部小说要成为名著一样，首先的要求是情节曲折。当然世界名著有喜剧悲剧之分，经典女人也一样，她们有的结局好，像《简·爱》，属于有情人终成眷属；有的结局差，像《魂断蓝桥》。事实上，对于女人而言，她们之所以成为经典，我觉得并不在于她们以什么方式结束自己的传奇，而在于她们以什么方式开始自己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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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一个女人成为经典的最好方式是通过男人，当然这个男人最好不要是普通的男人。就像中国古代四大美女，哪个不是和帝王将相有染？但是中国古代有那么多帝王将相，谁不是三宫六院，为什么单单就那四个美女成了经典？我常常想，一定有比她们更美的女人，不过就“红颜薄命”这一点而言，真是很难有女人能再比得过她们了。所以，女人是否经典，比的并不仅仅是美，还有不幸。只有那种“看上去很美”，“实际上很惨”的女人才有资格作为候选人，两者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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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看过一个电影，名字叫《罗丹的情人》，讲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有才华有激情热爱生活，本人有很好的艺术感觉，算得上是一个雕塑家，不幸的是她爱上了艺术家罗丹，这种爱直接导致了她的毁灭，她被送进疯人院关在那里一直到死。这是一种古典式的经典女人，她们似乎生来就是为了成为“经典”——如同烟花一般瞬间绽放，然后香消玉陨，就像好莱坞明星费雯丽，生前数次获得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奖，评委们一致认为“她有如此的美貌，根本不必有如此的演技；她有如此的演技，根本不必有如此的美貌”，然而她因为离婚、怀孕、流产以及一系列的感情折磨，终于歇斯底里死于精神崩溃。对于古典式的经典女人来说，她们的经典就在于她们足够美足够天才足够女人，但是她们足够不幸，而且她们的不幸多半与男人有关。她们生如春花般绚烂，死如彗星般迅忽，以至于我们还没有看得更清楚，她们就已经成为一段模糊而伤感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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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成为经典，也不是都意味着韶华早逝。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种经典女人，她们不仅有美貌与才华，而且更可贵的是她们还有顽强的生命力和坚强的意志，这使得她们善于把不幸和苦难编织成生命中最美的荆棘花冠。比如说可可·夏奈尔，她出身卑微，在修道院里长大，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在她25岁的那年，她在情人的资助下开了第一家衣帽店，之后又开了时装店。假如可可·夏奈尔是一个脆弱的女人，也许今天的时尚世界就会少一个最著名的品牌。她终身未婚，男人们一个一个爱上她，又一个一个离开她，她一生大起大落，但是从来没有放弃追求，她在某种程度上有点像《乱世佳人》中的郝思佳，疯狂并且执着。法国前文化部长曾经说过：“从20世纪起，法国将有三个名字永留史册，那就是戴高乐、毕加索和夏奈尔”；在美国《时代周刊》评选的20世纪一百个风云人物中，夏奈尔作为惟一的时装设计师名列其中，因为她被认为不只影响了我们的着装而且也影响了我们对自身的解放。她一直活到88岁，在她死后，她的名字成为时尚符号。我想，她之所以经典也许不在于她有过多少位情人，而在于她懂得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她其中一任情人曾经是欧洲最富有的男人——威斯敏斯特公爵，在他们两情愉悦的时候，他赠送给她大量的珠宝，这些珠宝后来成为她设计的源泉；他介绍给她整个上流社会的交际圈子，这使她有机会快速推进自己的事业平台。后来，公爵移情别恋，但夏奈尔不是杜十娘那样的人物，她并没有在公爵大婚当日“举身赴清池”，而是平静地说：“世上有很多公爵夫人，但夏奈尔只有一个。”她始终坚持的是自己的价值，无论有没有人爱她，她绝对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使自己神经错乱，她有自己的生活和理想。应该说，夏奈尔影响了一代追求自我价值的女人，她开创了一种新的经典范式。在这种范式中，女人成为经典不必再付出健康和生命的代价，当然这不意味着成为经典的道路不艰难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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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相比较而言，古典版的经典女人更像珍贵的青花瓷瓶，稍不珍惜，说碎就碎了，心疼都来不及；而升级版的经典女人则更像璀璨的钻石，品质刚强，历久弥新，虽经沧海桑田依然光彩夺目。假如你要打算做一款经典女人，我劝你去做升级版的。有一句歌词：“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对于女人也一样，“不经历曲折，怎么成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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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作　原作题目《成为经典》 收录于随笔集《忽然受宠》 中国青年出版社 2005年1月第一次印刷）